“小妹妹，起来。”混沌之际，她听到有人在喊她，带着哭腔，柔弱，却韧。来人是那姑娘，她用腕上的手镯刀割破了布条，循着他们坠落的方向跑来，山路极，她却不敢慢半分，终于在危机时刻及时赶到。她扶起风荷，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山走去。然而姑娘的力气不算大，阿秀并没有被砸，他撑起，面无表地，踉跄着跟过去。姑娘看见远的车，呼：“夫君！”一瞬，满泥的阿秀从后面扑过来，风荷先听到了声音，却来不及躲避，只能将姑娘推开，自己却被撞得落而。这一回再没有石块阻拦，两人一起落山一侧的河中。秋日的河略显刺骨，风荷力不支，往河坠，放弃求生之前，似乎听见了一声堪称凄厉的“女郎”。声音好熟悉。是谁在叫她呀……阿秀睁开睛，看见金的日光穿透面，落在他上，看见，被那男抱着的女郎意识朝他伸了手。即便，只有一瞬。阿秀笑了。都到这地步了，这女郎竟然还会想救他这个坏，她太善良了，善良得和他的……一样，会对一个天生的坏好。可是为什么，她们不能只对他一个人好呢？他的喜他，却更喜师兄，这女郎也待他好，可她更喜她边的郎君。他又开始嫉妒了，所以，他要把这个女郎抢走，让她只能跟在他的边。……透明的泡泡兀自上升着，冰凉的河呛，他的视线开始模糊，意识也开始模糊，最后的时刻，他看见那个少年抱着他的女郎，到了岸上。他觉得自己不是被淹死的，而是被气死的，这女郎为什么这么好命，会遇见一个满心满都只有她一个人的人。为什么，为什么不能这样呢？在落底的泥沼之前，阿秀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赵真的那日午后。永嘉烟雨微微，红白桃褪半梢，低墙隔起的巷里，那女撑着竹骨伞，牵起他的手。阿秀很苦恼，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牵他的手，他明明很脏，她为什么不嫌弃呢？他苦思冥想，终于得一个结论——她是个好人。他觉得，自己不应该骗一个好人，于是抬起，对她一个灿灿的笑，“，你真的要带我回家吗？我是个坏，很坏的那。”“我不是，我比你大许多，叫我师父吧。”她他的脸颊，微笑：“你叫我师父，我就会把你教成一个好人。”“我说的是真的！”“我说的也是真的。”可是后来，并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，没有将他教成一个好人。他还是很坏，偷师兄的东西，被抓住，手心挨了板，他却看着她，歪笑：“这本来就该是我的。”

他将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，摔得四分五裂。那是赵真从温州带回来的陶瓷人偶，照两人的模样制成，甚至连大小都分毫不差，可赵真不明白，她待两人从来都不偏不倚，为什么阿秀会变成这个样。再后来，他开始往师兄的戏服里藏绣针，往他的胭脂里加会让人红疹的药粉，被发现，挨跪，挨板，却毫无用。打得最狠的那次，他昏迷了数日，几近气息全无，他的抱着他哭成了泪人，醒来之后，她说：“阿秀，别再伤我的心了。”他是她养大的孩，即便他已经这样无可救药，她也舍不得放弃他。阿秀抱住她，轻声：“，以后不会了。”其实在某一些时刻，他也想学着心里的好孩，可他忍不住，实在忍不住，对师兄笑的时候，他真的很想把他们，全都掐死。在那之后，他乖了一段时间，很喜，但那只不过是假象而已。在师兄十七岁生辰那日，她当着众人的面，亲承认日后她的大徒弟会接他的衣钵，所有人都在喜气洋洋地恭贺，甚至有人开始称他一声先生。在不为人知的角落，阿秀烦闷地摇了摇，唉，他真的不能再乖孩了。于是在师兄前往温州演的前夜，他在他的茶杯里了毒，很不巧，被看见了。他记得当时有多么生气和失望，她甚至都不愿意再打他，她拉着他到戏园的门，冷冷：“我教不好你了，你走吧，我只当从未有过你这个徒弟。”那是阿秀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哭泣，他跪在地上，去抱她的，求她不要抛弃他，他哭得极悲怆，可她已决心不再看他一。他在园外面跪了整整叁日，她没有来看他。阿秀觉得，这回是真的不要他了。但是，他怎么会允许这事发生呢？……那个月朦胧的夜，站在戏园的莲池前，她穿着浅青的衣裳，背影和他初见她那日一样纤丽，时有秋风掠起，着的裙摆，她抬手去拭角的泪。在哭什么呢？她是在为他到伤心吗？他并不是很想看到哭，他想看她笑，可她已经很久不曾对自己笑过了，她只会对师兄笑，明明师兄演得不好，可是她却会夸他，会一字一句地教他，会为他上妆，会亲手给他破了的戏服。好嫉妒。“。”他轻声唤。“你走吧，我不会再认你这个徒弟了。”看来，是真的不会再要他了。天黑了，月亮隐云翳里，他看向那莲池，绿荷相依，烟冷。他幽幽地叹了气，走过去，朝他的伸了手。，这里的很漂亮很净，和你一样，你留在这里吧，好不好？，你瞧，我真的是个坏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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