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6 龙颜震怒

大人，这两京六科十三里，计罢免十三人，降职十二人，调任五人，这往年京察都不怎么动风宪官，此次一气贬谪那么多，怕是不妥当吧？

当皇帝心思都在碧钗案上的时候，吏正忙着京察大计，给两京官员考评。

上官颉，面带笑容接过右侍郎手里的计卷册，摊开审阅之后对两位侍郎说：二位请看，这十三人，三人年老有疾，不能胜任，故勒令致仕；六人因不谨罢闲住；四人因贪削籍为民。

考语栏皆有详述，某年某月某日，礼科给事中张袆收受礼员外郎淙彦筠贿银五十两，某年某月某日，吏科给事中曹献妾侮妻，有失官礼法，这些降职调任者，考语亦一一细注，有理有据，访单为证，无可辩驳。

我等君之禄，岂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，放任无德无能者窃占要职，混淆政纪，滞碍势事。本官得皇上信任委以要职，此次京察必当以四格提任优良、以八法降黜劣差，一扫朝堂党肆相护之风，肃政纪、重公典，还吏治清明。

新上任的吏尚书四旬年纪，清癯文秀，事圆，未语先带三分笑，说话和和气气温温柔柔，因着先帝，又袖善舞会人，官场上人缘极佳，朋友无数。

吏的人起先还担心这位首辅大人的乘龙快婿就任后，会借机报复他们跟着孙沄上疏以革除龚忱功名为要挟，龚阁老走的事，结果他非但没有假公济私为难他们，反而一架也不端，与他们个个好。

然而这次京察他们终于看清，这位上官大人确实是铁杆龚党，替龚阁老打击异己时半不手，每一个凑闹弹劾过龚肃羽的人都能被他找些由革职贬黜。什么家里小舅抢了别人家的地，什么几月几日上朝时官袍有污迹，什么偷偷逛了窑，锦衣卫知的都没他多。

你们需得参照考语添注，秉公执法，贪邪必汰，切不可徇私，知么？他笑眯眯地说，把手中卷册递还给右侍郎。

是。

考评结果一经吏上奏，举朝哗然，科臣御史哭怨自辩的奏疏如雪片般，在昭仁帝面前堆成了山。

老师温湛回来，被顺利安到岳父边监督他办案，小胜半局的恪桓才舒服了两天，就让龚肃羽肆无忌惮排除异己的动作给气得闷痛。

他胆也太大了！真以为区区阁首辅就可以只手遮天了吗？！凭什么？凭他是先帝定的辅弼大臣？还是凭他女儿是皇后？！

龙颜震怒，皇帝挥臂猛扫，将前奏疏全打翻，散落一地。御书房的小太监小女吓得瑟瑟发抖，哆嗦着要过去捡，被刘安悄悄止住，亲自跪拾起来一本本整理，垂赔笑安抚皇帝。

皇上息怒，才愚昧，不懂考绩，但这升官贬官的事儿总得讲个理，就算是首辅大人尚书大人也断没有凭一句话就摘人家官帽的。若这事首辅不占理，那要他拿凭据，他也拿不来，到时候皇上依法评断便是了。大臣的，他再厉害，也没法无中生有，向虚造啊。

朕看他就是和上官颉沆瀣一气，凭空造，打击异己，能有什么凭据？不过是仗着女儿在里受，以为朕不敢动他罢了。他里哪里有朕这个皇帝，欺君罔上，抗旨不遵，结党权，哪一样他没过？！为了朕让步，甚至敢用刺客来威胁恐吓朕，简直反了天了！

恪桓背负双手，来回踱步，暴躁而愤慨，发脾气的声音穿过御书房的门传到龚纾的耳朵里。

自从上次她伪造绿膳牌找他之后，妻的皇帝就吩咐里，今后皇后见他无须通报，她可以随时随地到任何地方找他，无论是乾清还是御书房，让她像在家里那样，不用守那么多繁文缛节。

所以她来到这里，抬起手来想要敲门的那一刻，听到他的怒吼还是凭他女儿是皇后？！

龚纾站了一会儿，放手，转低匆匆离去，与奉诏觐见的温湛而过，他都没来得及向婢们簇拥着的皇后娘娘行礼，就看到她一阵风似地从不远快步离开。

好像在哭。

猫猫：笨纾纾，让你卖你爹，搬起石砸自己的脚了吧。

纾纾：混舅舅，以后有什么再也不告诉他了！

猫猫：真的，虽然你是好心，但有时候好心会办坏事，比如让他们翁婿关系越来越差。

纾纾：吃一堑一智，人还是不能心太，我家就没一个心的，我得向爸妈哥哥看齐！

猫猫：纾纾好样的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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